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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3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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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3 章

容歌因發愁銀子,盤坐著一夜未眠。待到無精打采地,來到齋心殿殿門前時。

殿門前的廊檐下,並排站著不少身著儒袍的各府郡主。

容霓為首而立,身側跟著南霽。

她居高臨下地看著容歌:“歌妹昨日告了假,阿姐心疼你,想帶你去個偏僻處。”

容歌掃了眼幸災樂禍的南霽,後者對上她似笑非笑地狐眸,面色一變。

容歌溫順頷首:“聽阿姐的。”

她一夜沒睡,又心疼銀子,不殺幾個人,怎好出氣。

還有小半個時辰才至課時。

容霓身後跟著七八個跟班郡主,穿過拱橋假山,帶容歌來到三道書院後院的一處竹林。

容歌安靜跟在她一側,不時用餘光環視左右。

此地清幽僻靜,除竹林清幽,附近竟無枯井。

容霓帶她來到竹林裏面,與霍王妃如出一轍的水杏眼,含笑看她,問:“聽說,你昨日去了東街失火的沈心閣,遇到了院長?”

容歌擡起眸,唇角噙笑:“院長啊,遇上了,晦氣極了。”

容霓看著她臉,咬緊了牙關。

少女一張瑩白鵝蛋臉,罥煙眉似蹙非蹙,清潤靈動的狐眸,淺覆朦朧笑意。縱著與她相同的青衫儒袍,也蓋不住一身美人骨,懾人心魄的美艷。

母妃說過,麒麟女是世間第一美人,一身美人骨亡了大雍,而容歌像極了麒麟女。

她必要毀了她臉!

容霓冷叱:“你敢不敬院長先生!”

她膽敢言見院長先生晦氣,那可是天師,是天人!

容歌覺察出一些微妙,上下打量著她,問:“你喜歡他?”

她這時應一心一意和顧成瑞打好關系,怎又維護起了狗道士?不愧是霍王妃養出來的,眼瞎的不是一點半點。

容霓向她步步逼近:“你以為我不知道,你蓄意接近院長……”

容歌覺自己被侮辱了。

她接近老道士?還蓄意!

她腦子被門夾了,才會接近他,她巴不得見他就跑!

可面上,她面對容霓的逼近,步步後退。餘光看著身後的一處小溪,淺了些,也足夠了。只是一次全殺了,還是只殺容霓?

容霓見她步步後退,猛一擡手便要去摑她臉。

不妨手一擡起,雙膝便被一股無形的東西,狠狠向膝間劈下,劇痛無比。她臉上一白,跪倒在地,再難起身。

隨她一起的郡主們,整齊地後退一步,無一人上前攙扶她之意。

大家也不是傻子,麒麟郡主是何人,她們還是知的。容霓找她麻煩,是家事,她們若幫容霓,日後若被並肩王知了……

並肩王容修遠的脾氣,與他的威名,一起名貫大懿。

這可是他尋了十一年的女兒,容歌尚未回來時,容修遠便不喜這女。而今這愛妻之女回來了,一旦讓他知了,她們幫過容霓。

她們是個女兒家,並肩王不至於尋她們麻煩。可大家都是有父親的,她們的父親可都在並肩王手下。

容歌寂冷看跪地痛呼的容霓,袖中銀針滑入指間,擡手便要刺入她眉心。

突然,腦海閃出一幕場景。

丞相身著渥丹色朝袍,一身寒涼清貴,長身立在月下,身姿挺拔。

溫潤的眉目,滿是不讚同之意:“今日朝堂之上,娘娘不該殺戶部侍郎。”

容歌身著紅袍,未施脂粉的一張臉,眉心處精心描繪著牡丹花鈿,於月下驚心動魄的美艷,立他身前。

好奇問:“他貪汙賑災銀,害了百姓,我殺他滿門錯了嗎?”

丞相和軟了眉眼。

“今日娘娘可殺一個王侍郎,他朝會有一李侍郎補缺,後來者怎擔保比前來者清廉?餵飽的蛀蟲只扒百姓一層皮,饑餓的蛀蟲卻會為吃飽要了百姓的命。娘娘今日殺王侍郎,看似為大懿除了一害,卻也為大懿增添了一隱患。”

容歌冷笑:“來日再有貪汙者,哀家誅其三族,還有不知悔改者,哀家夷滅其九族!”

她不信,她殺不了這貪汙之風!

丞相黑得清透的眸,看向她唇角冷笑,深蹙了眉:“容兒!”

容歌頓生了委屈,怒眼看他:“不準你拿這種語氣對我說話,我不喜歡!”

丞相胸膛微微起伏,平了幾息,這才溫聲告訴她:“娘娘若生殺機,需思聖人。退三步再思,忍無可忍,方可殺。”

容歌向他邁近一步,嗅到他身上淺淡的墨香,瑩白的小臉頓時升起緋紅雲霞。

於朦朧月色下,清潤靈動的狐眸,璀璨灼目,仰頭看著他,問:“我若自此後做個好人,先生可能歡喜我?”

一身寒涼清貴的丞相,不敢看她眸,後退一步,長身跪倒在地:“微臣,不敢……”

容歌下意識地擡起手。

天光透過竹影,灑在手心,在瑩白修長的掌心,打下一層斑駁光斑。

她需做個好人,才能配上他。

不遠處。

男子一身暗紫天師袍,負手長身立在拱橋之上,遠遠看著低頭看手的少女。

安之意立他身側,見容歌突然放下手,把容霓攙扶起了身,便移開了視線:“奴才看不出什麽。”

他擡起了眸。

晨起的春陽,照不入寒潭般沈寂的眸。

他緩緩道:“她僅以內力迫她下跪,你自看不出她武功路數。”

安之意心底驚奇不已。

這紀九方多大,怎會有這樣深厚的內力?

容歌攙扶容霓起身,說了幾句軟話,見容霓面上掛著眼淚,被南霽與一群郡主們攙扶哄勸走了,不禁感慨。

她又做了一件善事,她沒殺容霓,現在的她也算是好人了。

只是好生奇怪,容霓為何會喜歡危長瀛那種狗道士?

仔細想來,那老道士雖說是出家人,卻也有眼瞎的,對他癡心不改,下場極慘的。

上輩子的瀝國公主鐘離姣癡戀五國天師危長瀛,也曾自薦過枕席。她便帶著滿朝文武看熱鬧,勸危長瀛還俗。

她從顧成鄴那頭算,還應喚他一聲恩父。

便苦心勸道:“恩父這把年歲了,改日定然無人膝下養老,要我看不若娶了那公主。您身子骨還挺硬朗,選個良辰吉日還俗成了婚,也好早得貴子不是?”

危長瀛看著她那張沒心沒肺的臉。

當著滿朝文武的面,淡聲道:“下朝後,娘娘不必回了,就跪在這太和殿,何時想清楚錯在何處再起。”

容歌忿忿然邁步向齋心殿而去。

甫一轉身擡頭,對上遠處一雙沈寂如寒潭的眸,當即僵硬在原地。

危長瀛掃她一眼,轉身邁步離去。

容歌松了一口氣,正準備繼續走。

安之意立在拱橋揚聲喊:“麒麟郡主,不必去齋心殿了,現在就來聞聖閣。”

容歌打了個冷戰,所以,他都聽到了?

聞聖閣,遠比皇宮的上書房重要。那上書房不過處理本國國是,聞聖閣卻是處理五國國是。

容歌低著頭邁入聞聖閣,見危長瀛已然端坐在書案後,走上前蹲身行禮:“見過天師。”

紫檀書案擺放著如山奏折,男子修長的掌,置放在如山奏折之上。骨節如竹的長指,輕點了一下奏折。

金樽香鼎,自孔隙幽幽透出絲絲縷縷地煙霧。兩側靜立的道童,斂目低眉,猶如木頭人。

容歌僵硬地保持著行禮姿勢,遲遲沒等來他讓自己免禮,心底難免恨得咬牙切齒。

兩人並無交集處,她哪裏就惹到了他不成。

略暗的光線下,男子沈寂的黑眸,看向低垂著眉目的少女,緩緩地道:“本尊近日得了孤本三字經,有牢麒麟殿下為本尊抄上一抄。”

男子低沈磁性的聲音,好聽極了。

容歌險些一口血吐出,孤本?還三字經?

她微擡起眸,並不對上他視線,有些委屈地道:“天師,容歌手疼,寫不了字。”

危長瀛微揚了唇,語氣很是和藹:“安之意將孤本三字經、紙筆墨硯拿來,麒麟殿下既是手疼,只抄十遍便可。”

容歌被他這番話氣得胸膛一陣起伏不定。

偏此人身份地位極高,而今又已代掌天子權。這三字經,既是他口中說出,不抄也得抄!

安之意端來一應之物,向容歌指了指與書案對面的一處矮桌,笑吟吟地道:“麒麟殿下,主子給您備好了。”

容歌微擡眸看了安之意一眼,盡量讓自己語氣不夾雜怒意,柔聲回:“本殿謝你主子。”

待容歌坐下,翻開那本嶄新的孤本三字經,強忍著一掌將這三字經拍成粉末的沖動,掀開了墨蘭色的書皮。

嶄新的書冊,豎排行書,仙筋道骨,飄逸筆鋒隱隱透出蒼勁之勢。

容歌微一怔楞。

她聽坊間傳言:黑市有人重金求天師親筆,一字值千金。

京師鼎鼎大名的‘聽鳳樓’想求天師題寫匾額,三個字出了三萬兩銀子。

容歌瞧著這三字經,眸光亮得出奇。

這本書是危長瀛親筆,尋出聽鳳樓三個字,那可就是三萬兩白花花的銀子。

安之意立在容歌一側,見她低頭看三字經,陰陽怪氣地問:“麒麟殿下,莫不是不認得字?”

容歌輕眨了一下眼,強壓下心底的激動,眸光灼亮的擡起頭,柔聲回:“認得,容歌只是心底感念天師恩情深重,一時心底激動難控。”

說罷,也不管安之意一臉茫然的神情,磨墨濡毫一氣呵成,掌心握著筆桿子,對準著宣指就要落筆。

神色茫然地安之意,看到她握筆的姿勢,震驚地瞪大了眼。

容歌心底激動自也沒註意,自己握筆的姿勢,可能在外人眼底有些奇怪。

三萬兩銀子,她並不在乎。

可一想到危長瀛堂堂的天師,又是個出家人,他的字用在了京師煙花地,心底興奮的著實忍不住。

她很是不怕死地問:“天師,容歌年幼,路上聽聞什麽煙花之地,煙花之地是什麽,天師也去過嗎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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